第一章 散席(八千七,两更并作一更,谢理解哈!) (第2/2页)
赵丰、汲婴、灵威子……所有化神修士,哪怕道心再是坚定,这一刻也不由得掀起了巨大的波涛。
他们……距离炼虚最近,也是最有希望渡劫的存在!
渡劫宝筏之上。
‘关傲’和痴剑正安置着凡人,在察觉到惠韫子的飞升后,不由得皆是惊愕和喜色!
“小仓界,可以飞升了!”
‘关傲’的眼底,掠过了一抹难以抑制的喜悦!
数百年前,他踌躇满志,血祭所有化神后裔,只为了能够飞升上界。
结果迎来的却是当头一棒,悲愤之下,他怒而撕破天穹!
回过神来的他,潜藏化龙池内,驱使器灵四处寻觅东山再起的机会,却频频失败。
本以为自己已经无望飞升,甚至不得已只能选择潜入万象宗,借助更为凶险的渡劫宝筏,逃离此界。
然而却在即将得手的这一刻,看到了堂堂正正、安全飞升的希望!
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天不薄我!”
“天不薄我啊!”
‘关傲’心头忍不住激动。
他虽然眼下没有引来雷劫,那不过是因为这具肉身、元神境界还未到而已。
“关殿主,咱们有希望飞升上界了!”
痴剑仰头怔怔看着惠韫子消失的方向,亦是忍不住和距离最近的‘关傲’分享着心中的雀跃之情。
‘关傲’笑着点点头,目光中掠过一抹沉思。
既然如今有了希望,倒也不必……看来还得好好谋划才是。
安心等下去,等万象宗这批人飞升的飞升,坐化的坐化,到时候……
“咦……杜微长老他们……”
痴剑吃惊的声音引来了他的注意。
他很快便惊喜地看到,本就已经透明虚无的杜微、魏融等人,竟在惠韫子飞升之后没多久,也相继消失不见。
一时恍然如梦。
“这些人也走了!太好了!如今小仓界内,只剩下那个不明根底的王魃和那几头神兽了……”
“此人有些邪门,不可小觑,不过依他的能耐,应该很快也要飞升了。”
‘关傲’心头思忖。
一旦王魃也飞升,那么接下来,整个万象宗内,便再没有能让他忌惮的人存在。
“先拿下宗主之位,借助这万象宗的积存,修至炼虚再说……这渡劫宝筏里,倒是藏了不少的宝物。”
‘关傲’心中一边思索,面上一边露出了深深的遗憾之色,和痴剑叹息道:
“杜微长老他们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既然这次能出现,说不定还会回来……”
“是啊,我之前虽未能与他们谋面,不过能补天者,个个皆是人间豪杰!若非那该死的叶苍生,他们应该也不至于早早没了性命……”
痴剑感叹了几句,随即忽地面色一变,咬牙切齿地咒骂了起来。
‘关傲’闻言,面不改色,赞同道:
“此人确是不当人子!若非我实力不足,其人也已陨落于那武祖之手,我定要斩其魂,灭其灵,令其日夜受尽折磨……”
“这么说,你已经想好自己的结局了……老祖宗?”
痴剑忽地轻轻扭过头,一双犹如幽湖一般的眸子盯着他。
如同深渊在凝视。
‘关傲’心头一震!
却面露疑惑之色:
“老祖宗?痴剑道友,你这是……”
“哦,看来老祖宗还不太明白,那我换个称呼好了……”
痴剑缓缓祭出了剑器,目光这一刻终于不再掩饰心头几乎要将他自己都焚烧殆尽的仇恨火焰:
“叶苍生……”
“你该如何还我三十二万叶氏子弟的性命!”
八色剑光冲天而起!
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关傲’怒喝一声,手掌须臾变大,如山仞拍下,竟是生生将八色剑光钳住!
一掌便将痴剑拍出了渡劫宝筏!
“是《乾龙大哉》!是《乾龙大哉》!哈哈!我猜对了!”
“你是叶苍生!你真的是叶苍生!”
半空中,元神精血散溢不止的痴剑却仿若疯魔,哈哈狂笑不止!
‘关傲’面色大变,咬牙切齿:
“你在诈我?!”
“痴剑!”
“关傲!”
“不对,他不是关傲!”
四周极速响起了万象宗众人的惊呼声。
叶苍生双眸极速扫过四周,在看到半死不活却颠笑不止的痴剑之时,眼中的暴怒几若火山喷发!
却还是在瞬间做出了抉择!
随即直接裹住宝筏,径直朝着天穹上一处尚未完全愈合的界膜冲了过去!
附近的长生宗宗主梁无极正自为安长寿身陨而心痛不止,眼见叶苍生裹着渡劫宝筏要从他身边逃走,心内自是邪火生出,也不啰嗦,当头便是一道不死神树的一截树枝戳下!
“滚!”
叶苍生怒喝一声,双眸一瞪!
《须陀尊法》中强大无比的神魂秘法瞬间击中了梁无极!
嘭!
梁无极只觉得脑中一震,整个人竟是仿佛丢了魂一般,径直坠落了下去!
堂堂化神中期修士,竟是连叶苍生一眼都拦不住。
炼虚修士的强悍,这一刻重新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哪怕叶苍生实则境界跌落,重伤未愈,实力比之巅峰之时,连十一之数都没有,甚至都没能招来飞升之劫,可这般能耐,却还是震撼了所有人。
“炼虚……”
这一刻,赵丰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对更高境界的渴望。
只是很快,众人皆是面色微变。
茫茫星夜之中,小若星点的叶苍生径直裹挟着渡劫宝筏,一头冲到了尚未完全愈合的界膜孔洞中。
就在这一刻。
孔洞处,却探头探脑地伸出了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粉红色兔耳朵。
正探出兔子头来,却吃惊地看着巨大的船只撞向它。
“!!!”
粉红色兔子头目露惊色!
眼看便要撞中,慌忙喷出了一口青黑之气。
下一瞬,这青黑之气便罩住了整个宝筏。
随后便是令人震撼的一幕。
这座耗费了万象宗上下多年才炼成的宝物,竟在一瞬间,外面的一层护船大阵便直接如花朵枯萎一般,极速暗淡了下来!
“你做了什么!!”
叶苍生察觉到自己费尽心思才得来的宝物竟发生了如此的剧变,脑海‘嗡’地一下子便爆开了!
双目赤红,抬手便瞬间化作山岳大小,朝粉兔子拍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
界膜孔洞四周,忽地飞出了一只更为惊人的玄黄大手,轻轻一拨,便将宝筏从四周的青黑之气中抽出,同时如捏苍蝇一般,直接抓住了叶苍生!
一道身影在叶苍生惊怒以及粉兔子好奇的目光中,缓步从界膜之中走出。
没有破坏界膜,那界膜更像是恭送他的离开。
“你……王魃!”
“是我。”
王魃面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关傲’,不,应该是叫叶苍生。
似乎对于他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
目光旋即落在了玄黄大手上,露出了一抹异色。
沾染了青黑之气,这尊法力凝聚的玄黄大手,竟也迅速开始凋零崩溃,如染瘟病。
心中暗暗有些吃惊:
“好霸道的瘟疫之气,连死物都抵挡不住。”
叶苍生却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冷笑道:
“你要杀我么?我与关傲已经融为一体,若我不愿意,你便只能将我和关傲一起杀了!”
“但你若是答应放我走,我可保证关傲不死!”
“当然,若是你不在乎关傲,那便随意!”
他笃定王魃不会杀自己。
因为此处不光只有自己,还有下方赶来的一众万象宗修士。
对方若是真的杀了他,只会引来宗内不谐。
果然,王魃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便做出了决定:
“谁说要杀你的?”
“王副宗主!”
当先赶来希望得见叶苍生伏诛的痴剑,顿时面色微变,忍不住叫了一声。
赵丰等人也迅速赶来,灵威子收起了渡劫宝筏,神色凝重地看向界膜洞口处,正自探头探脑张望的粉兔子。
叶苍生带着一抹冷色扫过痴剑。
若非自己这个后代诈他,自己又怎么会暴露!
可是此时此刻,再说这些已是于事无补。
压下心头的杀意,他看向王魃,真诚道:
“道友,我一心求道,与贵宗并无仇怨,即便是关傲,我也并未下狠手,便是不愿与贵宗为敌,此心光明,天可怜见……”
“你还有脸说光明!”
痴剑怒不可遏,提剑便要斩下。
却被王魃轻轻止住。
痴剑错愕地看向王魃。
王魃面色淡然:
“这么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他了?”
痴剑以及周围修士们闻言一怔。
叶苍生亦是心头一跳,隐隐有种不妙之感。
却在下一刻。
王魃朝他看来,眼中闪过了一抹殷红之色。
“你……”
叶苍生立时便察觉到了一股来自神魂的攻击,不由冷笑一声:
“我修行《须陀尊法》万余载,你又岂是我的对手?”
当下便飞出了关傲的身躯,与王魃大战起来。
一番激战,终于一招斩了王魃神魂,他灵机一动,竟是直接占据了王魃的身躯!
“飞升!一切,都是为了飞升!”
叶苍生立在半空中,喃喃自语。
而在痴剑等人的目光中。
‘关傲’在王魃说完那句话之后,便蓦然不再挣扎。
随即一道残缺的元神虚影便径直飞出了关傲的身躯。
而王魃抬手一招。
从太一道场中随即飞出了一头双目通红,通体白色,唯有四周和后背上,却有一道道扭动黑色纹路的石龙蜥。
那黑色纹路之上弥漫着一股神秘而不详的气息。
叶苍生的元神虚影,便满脸欢喜地落入了这头石龙蜥身上。
只是眨眼间,这头石龙蜥通红而泛着野性的眼睛便变得灵动起来。
环顾四周,仿若没有看到众人一般,低声自语:
“飞升!一切,都是为了飞升!”
狂热痴迷,却浑然不觉自己状态的违和。
这一幕,让周围众修士无不毛骨悚然。
“都散了吧……对了,深海之中,尚有此战遗落之物。”
王魃朝着众人颔首道。
痴剑迟疑了下,又看了眼已经成为了石龙蜥却浑然不觉的叶苍生。
心中隐隐有种解气的感觉。
随后他也不再多言,只是朝着王魃点点头,便径直飞落了下去。
赵丰眼见王魃出现,也松了一口气。
当下便招呼众人,安排起了其他的事情。
见众人离去,王魃这才转过头看向趴在界膜孔洞处的粉红兔子。
抬手将已经尽数变作了瘟疫之气的玄黄大手拍出了界外。
粉红兔子顿时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王魃也注意到粉红兔子自身隐隐盘旋的一抹青黑,心中若有所思,脸上则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是来找大福的对不对?”
粉红兔子看了看王魃,脑袋却径直缩了回去。
王魃微愣。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灵兽面前失去亲和力。
等了半晌,却也不见它再跑进来。
王魃思忖了下,抬手在此处界膜孔洞处做了固化,留了一个小孔。
随后感应了一番,忽地微微皱眉。
身影一闪。
再出现时,已经是在一片海面之上。
只是这片海域竟是皆被血色所浸染,波漾着一丝血色的气息。
王魃的目光却径直落在了正盘坐在海上,被血海道域完全笼罩的黑衣身影。
“师弟。”
黑衣身影正是申服。
此刻也正朝王魃看来,对王魃的出现并不意外,轻声笑道:
“师兄,终于等到你了。”
察觉到申服周身不断涌动,似乎已经无法控制的血海道域,王魃面色微沉:
“你掌控不住了?”
申服却轻笑着摇摇头:
“这不重要,只是能在离开之前还再和师兄见一次面,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离开?你难道……”
王魃心头一怔。
申服笑着点点头,语气轻松:
“这些年,我也有些累了,所以我想重新开始,听说云天界是个不错的地方,师兄,我去那里等你们吧……只是可惜这次没能见到步蝉和易安,易安那浑小子之前打得我可不轻。”
王魃微微沉默,原本想要分享给他,关于自己带着小仓界流浪的计划,这一刻,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若是自己开口,师弟一定会留下来帮助他。
但想到师弟这些年在原始魔宗一路艰难行来,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师兄,能再陪我喝一次酒么?”
察觉到气氛的凝重,申服忽地笑着开口道。
王魃沉默着没有开口,只是径直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了一坛坛仙人醉。
就着夜色。
星光漫天,杯酒换盏。
放浪形骸,心游物外。
一如许多年前,在东圣宗旧址南湖湖畔,那座潦草简陋的养鸡场里的一夜。
待一片灿烂的雷光渐渐消散。
王魃独自躺卧在海面上,头枕手臂,看着天边渐渐亮起的鱼肚白。
双眸放空,怔怔出神。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但若有来日,自会再见。”
“是吧?师弟……”
身旁。
被血色笼罩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唯有一头巴掌大的血麒麟,正畏缩地待在原地,小心地打量着这个神色似是有些失意的青年身影……